醫院病房。
薑澤生發完信息後就一直盯著手機，可是將近一個小時了，江瞳才回複他一句很冷漠的話：“回家去，什麼好吃的都有。”
又趕他走。
薑澤生心情越發沉鬱，進去洗了個冷水澡，洗到渾身冰涼才肯出來。
他坐在病床，熟練地取下左腿上的假肢。
走了一天的路，剩下的半截殘肢紅腫難看。
就在這時，江瞳找的護工打開門走進來，忽然看到薑澤生那條剩下半截的腿，倒吸一口涼氣，整個人呆立在原地。
薑澤生猝不及防，立即拉過被子蓋上雙腿，漆黑的眼底都是冷漠和戾氣。
“滾出去！”
護工畢竟見過各種各樣的病人，很快回過神來。他咽了咽口水，盡量表現得沒那麼震驚，解釋道：“這位同學，是你姐姐讓我過來照顧你的。”
“以後要叫先生。”薑澤生盯著他，眼神越發乖戾陰冷，“出去，錢不會少給你。”
護工被這少年的樣子嚇得夠嗆，慌慌張張地離開了病房。
病房安靜下來，薑澤生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的半截殘肢上，厭惡地擰起眉。
他被人販子拐走後，連麻醉都沒打，就直接被砍斷了左小腿，他當時疼得直接暈倒過去。哪怕隻有三四歲，疼痛的記憶卻一直留停在了大腦深處，晚上經常會做惡夢驚醒。
那是一種心理上的疼痛，像鬼影似的跟了他十幾年。
而且在知道他左腿殘疾後，周圍所有人都會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，或嫌棄或憐憫，總之從未把他當成正常人來看待。
也許這一生，這個陰影都會跟著他。
薑澤生仰躺在床上，想起第一次遇到江瞳的場景。
他故意騙她分別到三樓四樓六樓去拿檢查報告單，又騙她去一樓拿藥，他以為她會跟其他護士一樣，氣急敗壞甩手走人。
可是她沒有，她雖然沒有拿到檢驗單，卻帶回來一份帶著甜香氣的蛋糕。
她溫柔得不像話，幾乎治愈了他所有的不安全感。可是她對誰都那樣好，她甚至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了。
薑澤生閉上眼睛，掩住眼裏的冷意。
手機鈴聲響起，他過了很久才接電話。
“澤生。”手機那頭是一把略顯低沉的聲音，優雅醇厚，透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，但是卻盡量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話。
“是你啊。”薑澤生掩下眼底的陰冷，聲音變得乖巧又輕快：“哥，你找我有事嗎？”
手機那邊靜默了幾秒鍾。
隨後，薑慎有些無奈地問：“雅雅說你跟人打架了？能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嗎？”
“看他們不順眼。”薑澤生好像不願多說：“哥如果你沒事就掛了吧，我受了傷很累的，要睡覺了。”
薑慎有些無奈，但語氣裏的遷就和縱容還是能輕易聽出來，“西城不比F國，你在那邊收斂點，別到處得罪人。”
“我知道啦。”薑澤生像撒嬌一般說，“就算真惹麻煩了，我知道哥你也會保護我周全的。”
掛掉電話，薑慎按了按眉心，顯然為這個弟弟操碎了心。
助理站在一旁，不由小聲道：“薑總，二少畢竟還年輕，您這樣縱著他，隻怕會出事。”
畢竟西城那位大佬不好惹，薑澤生過去做什麼他們都心知肚明。弄不好真的會惹一身蟻回來，最後收拾爛攤子的，還是薑慎。
薑慎眉宇間的憂色更重了幾分，最後卻隻是無奈地歎氣。
“澤生小時候吃了不少苦頭，是我沒有照顧好他。現在他好不容易回家了，他想做什麼都由著他吧。”
助理見老板擺明了要無條件縱容這個弟弟，也不好再多說什麼，畢竟這是老板的家事。
薑澤生掛掉電話後，忍不住又發了條信息出去——姐姐，你睡了嗎？
可是那邊久久沒有回複，薑澤生眼底的光芒漸漸變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