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月亮湊到她耳邊,小聲問:“小瞳姐姐,雲辭哥哥跟我說你非常厲害,治好了他的眼睛。還說以後你也可以治好我的病,是不是真的?”
江瞳不由朝雲辭那邊看了一下。
雲辭麵容疏朗溫潤,幹淨的眉眼含著笑,微微點頭。
他經常跟小月亮說起江瞳,小月亮才會對江瞳這麼自來熟。
江瞳有些心疼地笑起來:“當然啦。”
“太好啦。”小月亮高興地說:“那小瞳姐姐要快快好起來,才能替小月亮治病。我們拉勾勾好不好?”
江瞳心頭早就軟成一片,壓住喉嚨瘋湧而出的難過。
“好。”
她伸手摸了摸小月亮的小腦袋,小丫頭細細軟軟的頭發在掌心裏劃過。
想到失去的那個孩子,江瞳忍不住鼻子一酸。
她甚至不知道,那是個男孩子還是女孩子,如果是女孩子的話,是不是也和小月亮一樣可愛。
小月亮感受到江瞳對她的喜歡,剝開一顆糖問,“小瞳姐姐,你要分享一口我的愛嗎?”
江瞳忍下酸澀的情緒,笑著點頭。
小月亮把糖放進江瞳的嘴裏,甜絲絲的味道立即漫向心尖。
江瞳的眼眶都開始發熱。
小月亮突然神神秘秘地說:“小瞳姐姐,我還有一個生日禮物要送給你。”
江瞳捧場地做出好奇臉:“是什麼?”
小月亮摟住江瞳的脖子,“吧唧”一下,突然在她的側臉落下一個吻。
江瞳怔怔地看著小月亮,眼淚突然毫不預兆地掉下來。
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寶貝?
如果她的孩子沒有死,是不是也能像這樣,無憂無慮地對她笑,親親她,抱抱她。
“小瞳姐姐你不要哭。”
小月亮伸出小小軟軟的手,替她擦掉眼淚。動作笨拙,卻一直軟進江瞳的心底。
她再也克製不住,伸手捂住自己的嘴,怕自己突然哭出聲來,會嚇到孩子。
雲辭垂眸看著她,眼裏閃過了心疼,轉身對阮清綾說:“你先帶孩子出去一下。”
阮清綾看著江瞳這麼難過,心裏也有些難受,很快帶著小月亮出了病房。
關上門那一刻,她看到雲辭把江瞳擁進了懷裏。
阮清綾心裏突然湧起幾分強烈的不虞,目光無法控製地看了一眼江瞳手腕上那串手鏈。但她臉上仍然不動聲色,輕輕把門帶上了。
關好門一轉身,正好看到司穆寒站在那裏,一雙漆黑的眼睛仿佛照不進亮光。
她嚇了一大跳,但很快回過神來,笑著問:“司先生?你什麼時候過來的?怎麼在外麵站著?”
司穆寒眸光沉沉,落在阮清綾的手腕上。
那串孤星淚的鑽芒刺痛他眼睛,好一會,才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。
剛才,他聽到雲辭他們敲門的聲音時,就出來了。
他一直站在外麵,聽到小女孩軟萌的聲音在病房裏響起,一聲一聲就像是尖刃,刺的他心口疼到麻木。
隔著玻璃,他看到江瞳溫柔的麵孔上浮現著母愛的光輝,更讓司穆寒覺得自己像個無法饒恕的罪人。
是他剝奪了江瞳本來能當母親的權利,是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。
一瞬間,酸澀和麻木侵蝕了他的心髒,讓他的四肢僵硬的不受控製,無法往前挪一步。
小月亮抬頭看了看司穆寒,像是被他嚇到,連忙躲到阮清綾身後。
阮清綾小聲說:“這位哥哥是小瞳姐姐的家人,不要害怕。”
“小瞳姐姐那麼溫柔,怎麼會有這麼凶的家人?”小月亮小聲問:“他會不會欺負小瞳姐姐?”
司穆寒立刻收起了嚴肅的神情,盡量學著江瞳溫柔的樣子,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的不易近人。
正在這時,病房裏傳出壓抑的哭聲。
雲辭輕輕擁著江瞳,低聲道:“小瞳,想哭就哭,不要忍著。”
江瞳流產後醒來,一直表現得很平靜,對任何人都溫和有禮,甚至沒有哭過。
他很擔心她這樣憋著,會憋壞了,今天帶小月亮來,也是想試試能不能打開她的心扉。
江瞳的眼淚越流越多,嗚咽的聲音像隻無家可歸的小獸。
她這一生,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,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?
奪走了她的孩子,奪走了世上唯一與她有著血緣關係的存在。
如果可以,她願意用一切換回她的孩子。
但她又清醒地明白,就算她把命都豁出去,孩子也回不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