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父重重地掛斷電話。
在這二十分鍾的時間裏,他想到了很多問題,如果是機器設備出現故障,司氏集團再怎麼生氣,也頂多為難一下醫院。
可如果讓司氏查出這事和清綾有關,隻怕那丫頭會吃不了兜著走。
別說整個西城再無她容身之地,就算她離開西城,司氏也會想盡辦法給她使絆子。
最壞的結果,司氏也許會把清綾送進監獄!
阮父想到這裏,肩膀狠狠一抖,如果事情到了最壞的地步,隻能讓她出國避風頭了。
阮清綾在規定時間內趕來醫院,發現科技儲備室裏很熱鬧,白天所見的幾個醫生全都在場。
她故作鎮定,露出一臉的詫異:“怎麼大家都在?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?”
阮父剛才叫阮清綾過來,也是氣狠了。這時慢慢冷靜下來,知道不能當著這些外人的麵質問她。
他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:“醫院停電,導致其中一份幹細胞被損壞。出現這種情況,醫院要負全責。”
阮清綾怔了一下,爸爸的表現太平靜了,難道她找的人搞錯了,沒有找對她指定要破壞的骨髓源?
阮父死死盯著阮清綾,看出了她失望的表情。
到底是太年輕,什麼都寫在臉上。
他突然哀歎一聲,心裏升起一股冰寒的失望。
他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樣?
“清綾,你是律師,來估算一下,通常這種情況下,院方要賠償的數額是多少?”
不管怎麼樣,清綾都是他最寶貝的女兒,他不能讓任何人注意到,這件事跟她有關。
哪怕傾盡整個阮家家業,他也不會讓女兒出事。
阮清綾焦急地問:“爸爸,被損壞的骨髓源是哪個病人的?”
“是司太太。”
聽到是江瞳的,阮清綾暗暗鬆一口氣,同時調整了麵部表情,開始以專業的口吻,分析這次的事故後果。
等阮清綾分析完,所有人的心情都無比沉重。
不單單是因為醫院沒有保管好骨髓源,將麵臨天價賠償。更重要的是,骨髓源被損壞,司太太生產後無法進行手術,恐怕性命不保。
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!
天亮了,大雪已經停止,城市覆蓋著一層薄雪,等到太陽出來一照,很快就會消融。
可是眾人心頭的昏暗沉重,怎麼都照不散。
阮院長這時已經徹底緩過神來,決定主動跟司少坦白。
坦白從寬,而且距離做手術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,他隻能祈求司氏手段夠硬,可以重新找到第二份骨髓源。
“清綾,你到辦公室去待著,我有話要問你。”
阮清綾察覺到爸爸古怪的態度,不敢拒絕。
*
今天司穆寒起得很早。
他不顧連日來的疲勞,親自下廚做了幾樣容易消化的早餐,讓喬管家用保溫盒裝好,帶去醫院。
金紳做為一個盡職的助理,經常充當司機。
從後視鏡看到司少嘴角上揚,他也不由笑道:“司少,少夫人看到你,一定很高興。”
“嗯。”
他也很高興。
到了醫院,司穆寒剛走進一樓大門,已經蹲守一個早上的阮父立即走過來,臉上帶著沉重的愧疚,“司少,您方便單獨談話嗎?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。”
司穆寒直接道,“金紳,你跟院長走一趟吧。”
他現在隻想去見江瞳,看著她吃下自己親手做的早餐。
金紳恭聲應:“是。”
阮父頓時有些著急,“司少,事關司太太,還請您移步到我的辦公室一趟。”
聽到跟江瞳有關,司穆寒按捺住情緒,和阮父一起走進辦公室。
“院長,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。”
這個時候的司穆寒,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。
畢竟負責江瞳病情的是杜醫生,如果江瞳的身體出現問題,不會由院長過來跟他說。
“司少,我對不起你。”阮院長深吸一口氣,開門見山實話實說:“昨天晚上醫院突然斷電,儲存幹細胞的機器損壞,司太太的骨髓源……也被毀掉了。”
站在一旁金紳隻覺得頭皮一炸,大氣都不敢喘一下,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。
司穆寒表情僵在臉上,覺得院長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,虛浮又荒唐。
好半天,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,一字一句地問:“你到底在說什麼?”
他周身散發著一股冷氣,讓人不寒而栗。饒是阮父見慣大場麵,都被這種氣息驚得頭皮發麻,咽著口水又重複一遍。
“幾個醫生都想過辦法了,但已經無力挽回。”
司穆寒冷冷地盯著阮父,陰鷙的眉眼浮起濃重戾氣,“阮院長,你最好收回剛才的話,否則……”
他聲音低得讓人毛骨悚然,一字一句,陰沉得仿佛是從喉間擠出去一般。
阮父渾身都在冒冷汗,“司少,發生這種事情醫院也不想的。事已至此,不管司少想怎麼處理阮氏,我都無話可說。”
司穆寒死死盯著阮父,一點一點確認,他說的話都是真的。
邢森想搶骨髓源,他用盡一切辦法,終於讓對方認輸。就在剛才,他還在想著怎麼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江瞳。
可是這一秒,竟然有人來告訴他,骨髓源被毀了!
她可能……會死……
他怎麼能接受!
眼見司穆寒臉色越來越冷,眼裏的怒氣,甚至比外麵的風雪天氣更加讓人覺得手腳冰寒。
阮父硬著頭皮勸道:“司少,您先不要生氣,事情並沒有到最壞的地步。我已經派人去D國打聽,隻要找到捐獻者,司太太就還有救。”
司穆寒也明白阮父說得沒錯。
既然事情已經發生,他首先要做的,應該是立即派人去D國尋找捐獻者,而不是在這裏發怒。
可是他的手腳不聽使喚,隻想掐死麵前這個為他帶來壞消息的人。
“阮院長。”他的眉眼堆起冰霜,刺得人不敢迎視,“骨髓源怎麼會無緣無故被毀?”
阮父擦著冷汗,小心翼翼地賠著不是,“這次意外,醫院會負全責,也會查明原因。”
司穆寒木然地盯著阮父,聲音像是帶著冰碴子,“你責得起這個責任嗎?”
江瞳就是他的命,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!